防护装备、大号暖宝宝、提神润喉糖……昨天晚上10点45分,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护士戴倩在房间快速收拾行囊,几分钟后,她就要赶晚上11点的班车前往雷神山医院。她所在的这支医疗队负责雷神山的ICU病区,等待她的,是一个凌晨1点到5点的班头。这个夜班,她要独立护理一名ECMO上机患者。
“说实话,有些紧张,但也不是太紧张。”1993年出生的戴倩说话爽快,她说,自己在武汉经历了太多“人生第一次”,尤其是直面生死,刻骨铭心。
“穿上白衣,我就是战士!病人在,我就在。” (受访者供图)
“听说我要去武汉,爸爸哭了”
这个新年不同寻常,新冠病毒来势汹汹,武汉“封城”。一时间,医护短缺,仁济医院响应国家号召征集医护人员奔赴一线,戴倩第一时间递交了“请战书”。
其实,在此之前,她刚结束2019年5月至12月的援滇任务回到上海。且不说长期驻外,此行前往疫情“风暴中心”,就不担心自身的安全?戴倩答得爽快: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无畏,但我的专业是重症医学,正好能派上用场。我也没成家,生活没啥负担。”
2月18日,上海第八批医疗队集结时,仁济医疗队位列其中,从集结令发出,到踏上征程,他们只用了24个小时。这24个小时也是戴倩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。她在医院剪短了长发,回家收拾行囊。
“从开始报名起,我就一直瞒着父亲。直到临走那天,听说我要去武汉,爸爸哭了,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伤心。”戴倩难忘临走前爸爸给她做了爱吃的菜,两人默默吃着饭,谁都不敢说话,父女间的牵挂,尽在不言中。
那晚,爸爸把我送到小区门口,一直看着我渐渐走远。我也舍不得他,可我还是坚定地往前走。我对自己说:一定要平安回家!
戴倩后来在日记里写道。
在武汉,经历了太多“人生第一次”
飞抵武汉,来不及沉浸在任何情绪里,因为这里的节奏不容许。踏进雷神山医院,一片空空荡荡的板房就是他们将要收治患者的病房。在上海第八批医疗队领队、仁济医院副院长张继东的指挥下,队员们快速搬来床铺、呼吸机、心电监护仪,然后调试设备系统……所有人几乎都处于不眠不休的状态,以最快速度建起一座“抗疫堡垒”。2月22日,这个雷神山ICU正式收治第一批患者。
“穿戴上厚厚的防护装备,还没开始工作就晕了,刚走几步就已气喘吁吁。但这时,危重症病人已经住进来了,说不害怕是假的,但我必须上去迎战。”戴倩要面对的,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极限,还有这个新型超级病毒的“暴风式打击”。
她护理的一名老太太,送进来时还能跟她眨眨眼,可很快病情就急转直下,血氧饱和度一路往下跌,重症监护护士出身的戴倩本能地冲上去参与抢救。插管、调呼吸机参数……就是十多分钟的时间,大家用尽全力,老人还是走了。
“我一个人在病床旁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,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慢慢不动了。”这是戴倩与新冠病毒的第一次正面交锋,一条生命的瞬间停摆,给这个年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ICU就是一个“生死场”,柔情岁月大多只在小说里。此后,又一位重症老爷爷离世了,戴倩跟着护理老师开展遗体护理,这又是她的“人生第一次”。一根根拔掉患者身上的插管,戴倩一边擦拭着患者的身体,一边在心里默念,“爷爷,一路走好”。
“从事护理五年,在重症监护室工作三年,目睹过死亡,但生命如此快速消逝,这是第一次。”戴倩说,她会心痛,会悲伤,但并没有过多时间沉浸其中。她会一遍遍反复问自己“如何能做得更好”,因为,还有太多生命等待着他们。
在雷神山火线入党,“我想,我长大了”
这个夜班,戴倩要护理的ECMO重症病人也让她印象很深。这是一名50多岁的男士,进来时就戴着呼吸机,但神智是清醒的。之后他的情况不断变糟,氧合情况无法改善,医生决定上ECMO。“他很坚强,之前清醒时,他会自己说要吃什么,要多吃一点。吃完饭,他还会要求口腔清洁,这是一个对生活有要求的人。”戴倩会留意很多病人的性格、细节。她说,每个病人都有故事,她也希望竭尽自己的力量,为每一条生命奋斗到底。
“在这些日日夜夜的战斗中,我经历了许多以前不曾经历过的考验。我每天都在学习,也收获了大家的肯定。这20多天,我过得比在上海辛苦得多,但是我越来越感觉到生命的充实,体会到了一种被人需要的自豪感。我想,我成长了,艰辛与磨砺是最好的成长礼。”戴倩觉得,能把自己的所学用到刀刃上,这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。
3月8日,戴倩在雷神山火线入党了。这是她第三次递交入党申请书,也是最郑重的一次。
与病毒的较量,看不见硝烟,但生与死的考验真真切切,正是因为经历过了这一切。我特别想对父亲说,爸爸,你的女儿长大了;也特别想告诉大家,我和千千万万个90后一样,也是勇敢、努力的一代人,我们眼里有光、心中有爱,我们的胸膛里也有一份家国情怀。